3月6日,在全国政协第十二届二次会议经济界小组会议上,国家能源局副局长王禹民表示,“虽然发展内陆核电需要慎重,但是我们觉得下一个五年计划,还是应该有序地把内陆核电搞起来。”
此言一出,举座哗然。原本平静的会场,质疑和反对声瞬间四起。
全国政协经济委员会副主任刘明康表示,内陆核电要靠河水和江水提供冷却水,由于气候变化,河流在水位方面变化太大。尤其是在枯水季节,冷却水是大问题。“所以内陆核电不是不能搞,但是要慎重地搞,着什么急啊?有的委员说,我们有条江、有个湖就可以冷却了,冷却个鬼啊。核电的确事故率很低,但一旦发生,境况就很糟糕,这些流域的生态必遭严重影响。”
另外,一些委员也揶揄内陆核电安全问题,“核污水流到了江里,里面的鱼不就变大了吗?”“癌细胞也变大了。”
内陆核电争议之大可见一斑。
核电之外“选择太少”
据王禹民介绍,现在AP1000的堆型熔化率可以达到10的-7次方到-8次方,即几千万分之一至几亿分之一的事故率。“但不管是多少万分之一,还是有事故率。所以核电是有风险的。”王禹民说,“像日本福岛核电站出事,污染物排到海里去了,但内陆核电一旦有事,污染物都会留下来。”那么为何还要在“十三五”启动内陆核电呢?“因为我们改变化石能源结构的办法实在没多少。”王禹民说。
中国东方电气集团有限公司党组书记、董事长王计也表达了相似观点。他说:“启动内陆核电的呼声会越来越高,因为能源结构调整没有太多其他选择,核电仍然是电力供给的重要选项。例如湖南、江西的核电项目被拿掉后,难道要靠建火电保证供电吗?”
据王计介绍,去年以来,我国共举行了六次政协双周座谈会,核电是第六次座谈会的讨论话题,会上反对和支持推进核电建设的委员皆有。
“近3年来,核电一直在争吵之中。”王计指出,从国外经验看,内陆核电不应成为建造的障碍,从技术上没有内陆和沿海之分。“只要地质条件符合要求、技术条件符合安全标准,不应受到什么限制。所以,该下工夫的地方是,如何通过各种技术提高核电安全系数,而不是该不该选核电。不选核电用什么?”
公众接受不可缺少
去年两会,代表委员的挺核呼声已密集出现,今年两会依然如此。全国政协委员、核工业北京地质研究院院长李子颖告诉本报记者:“我们不能因为某一个事件就对全盘否定,就像不能因为有飞机坠落了就不再坐飞机一样。那些工业发达国家的能源消耗水平远高于我国,但他们的天为什么还是蓝的,水为什么还是清的,这些都与其核能占比很高、排放很低密不可分,所以我国发展内陆核电应该是时候了。”
但内陆核电重启显然是有条件的。王计认为,这取决于社会认知和电力需求两方面的因素。中国电力投资集团公司党组书记、总经理陆启洲则认为,内陆核电重启需要两个条件,一是解决内陆核电与沿海核电的安全性是不是一样的问题。据陆启洲介绍,国际上没有内陆核电与沿河核电的区分,这与我们大陆国家的习惯称谓有关,现在不仅有内陆核电与沿海核电的区分,还有内陆火电与沿海火电、内陆风电与沿海风电的区分。这需要从理论上、技术上进行论证,能否达到安全性要求。
“公众的接受是第二个需要满足的条件。”陆启洲说,这方面有个“厕所理论”,即大家都需要厕所,但是不要建在我家旁边,对于核电来讲也是如此,即核电是好,但也不要建在我家旁边。“公众不能接受,即使把第一个问题解决了,内陆核电也还是无法启动。”
AP1000或有一票否决权
3年前,日本福岛核电事故震惊世界,我国随即停止了所有核电项目核准工作。“近期我们将准备核准几台核电机组,还是在沿海,但我们也不会放弃内陆核电。”王禹民说。
目前看来,内陆核电启动只是时间问题,虽然近两年预计难有实质动作。“并且,内陆核电要采用第三代核电。”王禹民强调,“因为第三代核电具备能动加非能动双重导热保障,完全可以避免东京电力遭遇的事故。”
但三代核电技术的首次应用都在我国,一个是美国的AP1000,另一个是法国的EPR,两个堆均未投产,且都是第一台,设备、设计理念以及首堆运行后的经验积累等方面存在问题难以避免,业内对此也颇有争议。至于我国已有的第二代核电机组,据王禹民介绍,虽然二代堆型经过自主创新已经有了很大改进,但仍难以应对类似福岛核电站的遭遇,所以现在中国核电的前进方向基本统一在AP1000上。
“当前之所以没有搞内陆核电,就是因为AP1000还没有投产,需要用实践证明其安全性,要让公众看到它是安全的,这样才能说服公众。所以别着急。”王禹民说。(本报记者张墨思对本文亦有贡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