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京——周三,日本政府突然转变态度,并未正式采纳上周刚刚宣布的重大目标,即在2040年以前逐步退出核能发电。该计划在上周宣布后,遭到了商业团体及地方经济依赖核电站的社区的强烈反对。
日本首相野田佳彦(Yoshihiko Noda)领导的内阁表示,会将2040年的目标“纳入考虑”,但正式宣布的只是一个模糊的承诺,即在经历了2011年福岛核事故之后,当对日本经济的未来作出决策时,会“与当地政府及国际社会展开讨论,并赢得公众理解”。内阁决议写道,能源政策的制定,将“富有灵活性,并以孜孜不倦的核实和二次检查为基础”。
福岛第一核电站的一座反应堆。福岛核事故在日本引起了关于使用核电的激烈争论。
此前一天,包括极富影响力的日本经济团体联合会(Keidanren)在内的日本最著名的一些商业协会的负责人,联合召开了一次不寻常的新闻发布会,要求野田放弃2040年的目标。周三,他们赞扬了内阁的决定。
日本工商会(Japan Chamber of Commerce and Industry)会长冈村正(Tadashi Okamura)在一次新闻发布会上说,这个最后期限“首先就不是一个可行的选择”。
核能批评人士对政府上周的承诺一直持怀疑态度,声称宣布的计划模糊而拖沓,并且包含令人不安的漏洞。周三内阁态度转变之后,他们又批评政府软弱而优柔寡断。
日本核能监督机构,原子力资料情报室(Citizens’ Nuclear Information Center)秘书长伴英幸(Hideyuki Ban)指出,“我们只是看到政府对商界的一次又一次妥协。”
逐步退出核能的原计划是日本国家战略担当大臣古川元久(Motohisa Furukawa)在上周宣布的。当时他发布了一份题为《创新能源及环境战略》的文件,称日本将通过节能、使用化石燃料和加大对可再生能源的利用这三种方法,努力在28年内停止使用核能。周三,他为内阁放弃2040年停用核能的目标进行了辩护,称政府的本意是把这一时间点当作参考时间。
他说,“这仅仅是进行决策时的一个问题,并没有真正改变其内容。”
但批评人士们认为,内阁态度的转变,使日本终止核电项目的承诺受到了进一步质疑。这种承诺在2011年7月由时任首相菅直人(Naoto Kan)首次提出。今年9月以来,菅直人的继任者野田佳彦,一直在推动在这个能源匮乏的国家重启已经关停的核反应堆,不过他同时也作出了“减少日本对核能的依赖”的含糊承诺。
2011年3月发生的大规模海啸,导致福岛第一核电站(Fukushima Daiichi Nuclear Power Plant)多座反应堆熔毁,大量放射物质泄露。此次灾难发生前,日本30%的电力由位于全国各地的54座反应堆提供,日本还曾计划将核能供电的比例提高到50%。目前只有两座核电站仍在运行,其余均处于关闭状态。
福岛核事故后,政府举行的一系列公开听证会显示,公众对逐步停用核电表现出了压倒性的支持。野田佳彦迫于压力开始考虑替代能源。这些听证会的主题十分明确,公众不信任政府监督核安全的能力。
但商业团体批评,任何裁撤核电的举动都是不切实际的,会敲响日本制造业的丧钟。日本制造业面临亚洲其他国家成本更低的对手,已经显著丧失了竞争力。而在日本各地,核电设施所在的社区担心会失去政府补贴、税收收入和就业岗位。这些地区也担忧,核电站关停后,当地会成为乏核燃料的堆放地。
周三,日本政府在改变立场的同时,还正式成立了一个监督核电产业的新机构,此举的目的是重新赢得公众的信任。由于旧有的核电监管机构被指与核电站运营者形成了一种相互勾结的亲密关系,而未能采取必要措施,避免类似福岛核事故的灾难发生,日本政府因此裁撤了旧的监管机关。
然而新设立的监管机关已经遭到了批评。首当其冲的是田中俊一(Shunichi Tanaka),他是新机构负责制定核能政策,并拥有管理权的五人委员会的负责人。
主张加强监管者并不信任田中俊一,因为田中曾协助领导过一个旨在增强核电产业的前政府委员会。这引发了新监管机构会像旧机构一样宽松的担忧。
日本经济产业大臣枝野幸男(Yukio Edano)表示,新的监管框架将确保“核电的监管者和受益者严格分开”。
枝野幸男说,政府会帮助建立“全世界最高水平的监管法规和灾难应急预案”。
欧美能源巨头博弈发展路径
18日至19日,英国《金融时报》(FT)全球能源领袖峰会在伦敦举行。但这一齐聚欧美能源巨头的行业年会,今年的会议主题却让人读出一些无奈。因为当欧债危机遭遇新兴市场经济增长放缓,能源行业的乐观情绪显然缺少了生长土壤,特别是在常规能源领域。
当然,欧美能源行业不乏亮点,包括如火如荼的美国“页岩气革命”使天然气供应预期大为改善,欧洲、美国及主要新兴经济体在可再生能源领域的竞争让人看到行业的活力与希望。因此,稳固传统能源开采和供应、聚焦高增长的新能源领域以及巩固各自技术优势成为欧美能源巨头清晰的发展路径。
黯淡・常规能源
欧洲公用事业巨头西班牙伊维尔德罗拉公司董事长兼首席执行官伊格纳西奥・加兰在峰会上表示,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预期,今年美国和英国的经济增速预计为2.0%和0.2%,欧洲将出现0.3%的经济萎缩,主要新兴经济体如中国、印度和巴西经济增长也明显放缓,全球宏观经济的不景气已经导致能源需求和电力供应疲软,进而使欧美公用事业公司股价走软。
2011年以来,全球传统能源行业面临的不确定性增加,这主要体现在欧债危机削弱该地区能源需求前景以及中东北非动荡局势搅乱全球原油供应格局。另外值得关注的是,新兴市场取代经合组织国家(OECD)成为拉动能源需求增长的主力。
据英国石油公司(BP)6月底发布的《BP世界能源统计年鉴2012》,去年全球一次性能源需求增长2.5%,增幅与历史均值一致,但低于2010年的5.1%。期间,新兴市场几乎包揽全球能源需求的净增幅,其中中国承担了约71%的净增幅。
数据还显示,去年全球石油需求仅增长0.7%至8800万桶/日,增幅为化石燃料中最小;石油产量增长1.3%至8357.6万桶/日。同期,石油需求占全球一次性能源需求的比重连续第12年萎缩至33.1%,但仍为全球第一大能源品种。
另外,去年全球核能需求下降了4.3%,创有记录以来的最大降幅。其中,日本核能消费下降44.3%,德国下降了23.2%。而去年全球水电需求仅小幅增长1.6%。
从股价表现上看,加兰表示,以欧元作为计价单位,2008年至2012年9月14日,欧洲公用事业公司股价累计下跌58%,目前市盈率仅为8倍,英国和美国公用事业公司同期累计跌幅均为7%,市盈率分别为12倍和15-17倍。
未来・可再生能源
在可预见的未来,人类能源需求习惯难以改变,石油和煤炭仍将是一次性能源消费的主力。不过,伴随着可再生能源近年来不断技术攻关,市场发展壮大,人类能源消费结构已开始发生明显变化,绿色能源发展道路逐渐成为共识。
“所有的事情都在表明,‘绿色道路’是智能发展的道路,是唯一发展的道路。”丹麦气候、能源与建筑部长马丁・里德加德在论坛间隙接受中国证券报记者采访时显得十分自信。当然,作为全球风电和生物质能领域领头羊,丹麦在这一领域确实具有发言权。
据BP年鉴,除水电外,2011年全球可再生能源消费增长17.7%,其中,欧盟消费占比达41.5%,非经合组织国家占比为24%。而占全球总人口约0.08%的丹麦,其可再生能源占比达2.8%。目前,丹麦的人均风电装机容量是全球平均水平的70倍,位居世界第一。按其可再生能源战略,丹麦计划到2020年,全国电力需求的50%将来自风电。
当然,丹麦并非可再生能源领域的唯一明星,特别是在风电和太阳能项目上,发达经济体和新兴经济体目前的技术差距正在不断缩小,部分发达经济体甚至因新兴经济体的成本优势,采用反倾销立案调查等手段对后者进行“狙击”。
BP年鉴显示,2011年全球可再生能源发电量增长17.7%,其中风电以25.8%的增幅领先,其在可再生能源发电中所占比例首次过半。值得注意的是美国和中国是风力发电增长的主要贡献者。太阳能由于比较基数较低,去年发电量增幅达86.3%。
不过,并非所有的可再生能源发展都十分迅猛。数据显示,去年全球生物燃料生产仅小幅增长0.7%,是自2000年以来的最低增幅。BP认为,这是因为汽油中的乙醇燃料比例已达到所谓“掺混瓶颈”,美国生物燃料生产增速放缓,但也达到了10.9%;巴西由于甘蔗欠收,去年生物燃料生产大幅减少15.3%。
BP生物燃料首席执行官菲利普・纽认为,南美国家使用生物质能作为汽车动能的技术已发展得比较成熟,但未来的发展瓶颈在于成本降低和基础设施,如燃料添加基站等。他预计,到2030年,可再生能源将提供全球发电量的11%。欧盟在2030年将有26%的电力来自可再生能源,处在领先地位,但中国和美国将在这一领域发起强劲挑战。
国际可再生能源署秘书长阿德南・阿明在峰会上表示,目前中国的风电技术已处在国际领先地位,随着中国可再生能源2015年相关战略的推出,中国在这一领域将获得更长足发展。
亮点・非常规天然气
“北美地区的天然气供应仍将保持充裕状态,天然气需求来自各个方面,并在某些领域开始替代石油或煤炭。”全球最大天然气管道运输商加拿大安桥公司首席执行官帕特里克・丹尼尔的自信来自这一行业巨大的潜力。
近年来,北美地区的非常规油气资源的开发技术获得明显突破并日趋成熟,特别是美国的页岩气实现了大规模商业化开采,使得当地天然气供应显著提高、价格不断走低,并导致天然气及其相关行业大洗牌,被业界称为“页岩气革命”。
据BP年鉴,2011年全球天然气产量增长3.1%,其中美国天然气产量增幅达7.7%,连续第三年保持全球第一大天然气生产国的地位;其他涨幅较大的还有中国(8.1%)、卡塔尔(25.8%)和俄罗斯(3.1%)。2011年全球天然气消费增长2.2%,其中全球第一大天然气消费市场美国的增幅为2.4%;非OECD国家如中国、沙特阿拉伯和日本天然气需求增幅为21.5%、13.2%和11.6%,这抵消了欧盟同期9.9%的需求萎缩。
美国能源信息署预计,到2035年,美国天然气产量将从2010年的21.6万亿立方英尺提高至27.9万亿立方英尺,其中,页岩气产量将从2010年的5万亿立方英尺提高至2035年的13.6万亿立方英尺,即页岩气贡献了全部的增量。
在价格方面,今年8月,美国Henry Hub天然气现货均价在2.84美元/百万英热单位,较7月均价下降0.11美元,较去年同期的4.05美元下滑30%。在股价表现上,2009年至2012年8月,标普天然气公用事业指数累计上涨超过120%,是同期标普500指数涨幅的两倍。作为受益企业之一,在纽约证券交易所挂牌上市的安桥公司股价走出一轮上升行情,从2008年年底的16美元升至目前的39美元上方。
与此同时,由于美国页岩气革命大有重塑全球天然气格局甚至影响能源局势的势头,许多国家开始在这一领域寻求突破。本月,中国启动页岩气探矿权的第二轮招标,呈追赶之态。
峰会间隙,丹尼尔在回答中国证券报记者关于中美、中加页岩气开采技术合作问题时表示,中国页岩气开发有巨大的潜力,中美和中加在这一领域也有广阔的合作空间。但显然,“漂亮话”难以掩盖美国的技术保护主义做派。加拿大石油与天然气资讯企业罗杰斯公司总裁巴里・罗杰斯就向记者坦承,基于对战略能源和核心技术保护的考虑,事实上美国很忌惮中国在这一领域的发展,更遑论双边技术合作与交流。
“中海油竞购优尼科失败就是一个很著名的例子,这一点我想中国能源行业都知道。”罗杰斯的“总结陈词”意味深长。